河豚(小小说)

王牧（广东惠州）

龙海湾的渔民怎么也没有想到，千百年偏僻的渔村这几年却火爆起来了！

火爆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荒凉的沙滩上矗立起了大型化工厂，管道密布，烟囱林立，吸引了各色人等；二是这里盛产河豚，远近闻名，一到冬春之间，全省各地都有人慕名前来品尝美味。

但奇怪的是，近海的河豚越来越少，而吃客却越来越多，价格也越来越高，于是渔民们只好越走越远，驾船去深海垂钓了。按照当地风俗，渔民一般都是黄昏前出海，虽然风高浪急，虽然钓上来的河豚越来越小，但一夜辛苦下来，总能钓上几十斤。渔民们说，河豚重情，总是成双成对，只要钓上一只，另一只也一定能马上钓上来。怕就怕它老虎钳一样厉害的牙齿，一斤重左右的河豚一口可以咬断6号铁丝！如果不小心让河豚咬到了手指，它一口下去，连骨头带肉全下来！所以渔民最担心河豚咬钩——咬绳绳断，咬钩钩断！

苏哥不但是龙海湾公认的钓河豚的高手，更是烹饪高手，特别是他做的河豚，鲜美无比，镇上的水伯对他的厨技赞不绝口，水伯家常年客人不断，苏哥经常去水伯家里“展示”厨艺，碰上季节，河豚宴一定是一道极品美食。苏哥是外省人，高大威猛的他显得皮肤黝黑，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渔民，细瞧之下，眉宇间竟还有一丝文人的清秀，每次去水伯家献艺，他总是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从不多言，极得水伯好感，苏哥干脆认水伯作了干爹。

虽说在龙海湾吃河豚很少发生死人事件，但其实每年还是有的。阿正就是搞不明白，海岸边有不少“严禁捕食河豚”的告示、宣传牌，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拼死吃河豚”？阿正左挑右选、慎之又慎地挑了一家排档专门作为接待基地，档主是水伯的亲戚。

这年春，一个领导来到本地，一行人来到灯火辉煌的酒店，端坐桌前。一看满桌菜肴，面容凝重，似有所语，终未出口。领导秘书会其心意，拉着阿正来到大厅外，正色道：“你没听到刚才领导在现场念的那首诗吗？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阿正立马致电档主，谁知档主偏偏去了市里，情急间，阿正想到了苏哥。

“苏哥，快，救急啊，救火……”

正巧苏哥头一天晚上钓了二十几斤河豚，其中一条差不多有一斤，这是近年来绝难有的收获，平时钓上来的都不会超过五两重。看着这条背呈黑褐色、腹部洁白、体态憨厚的河豚，想着自己的“神圣使命”，苏哥小心谨慎地把鱼身放进清水中漂洗干净。洗净后的鱼身洁白如玉，晶莹剔透，再放入萝卜高温炖煮。大约一小时后，苏哥亲自端着一盘“萝卜炖河豚”来到领导面前，盛了一碗汤，配上一块大大的肝，躬身说道：“我已先为您尝了一块，没事的，河豚身上最鲜美的就是肝，号称西施肝呢。”

品尝了几块，又喝了一口白嫩如乳、丰腴鲜美的鱼汤，领导再次感叹：“皮烂肉酥，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啊！古人云，食得一口河豚肉，从此不闻天下鱼，真不假！”

作者简介

王牧 广东省作协会员，出版书籍多部。在《作品》《惠州日报》等十多种刊物发表散文、诗歌、古体诗词、赋等各类文体作品数百篇。现为某机关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