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何处看圆缺

（组诗）

李永才（四川）

清秋之夜

时间已是仲秋，清风拨亮天空

枝叶撩动月光

岁月解不开的谜底

却给一群书生，打开谈古论今的话题

常说常新，就像茶水里

上下浮动的鸟声

清秋之歌，无需多少落叶的经验

只需小楼栖身，隔窗听雨

人间书卷，以淅沥之声表达

落在坊间的说辞

不可全信，多半都是偏于一隅的执念

换一个窗口，向南远望

以此获得，从客厅到书房的转变

换一江流水，来映照悬在阁楼的孤月

深巷倚栏，只闻一片宁静

寄宿小酒馆

那一夜，明月寄宿小酒馆

我们在酒馆的门口，与秋风相互搀扶

——背影是讲不完的往事

夜半酒馆关张。恋恋不舍的月光

回到岷江上，仿佛一场秋雨

苍凉的追问

——你随明月去了何方？

我一个人独揽明月，走失于人间

像横斜于江上的船，左摇右晃

我是千年以前的旅人

秋风过处，来来往往

举杯相问，哪一个游子不是离愁

——江山远去，月光楚楚

我的亲人，你在他乡还好吗？

锦城的月光

今夜的月光，仿佛一种民间信仰

让我梦回成都

——三千年烟火人间

在夜晚，在八点半的大街小巷

有月光，爬上剧场的圆顶

以倾斜的角度，照亮文殊院的小青瓦

有月光，将青瓦色的表情

涂抹在九眼桥的边上，因为秋风

有了小桥流水的气味，有了弯曲的记忆

我把月光当成秋鸿搭建的鸟巢

被万家灯火俘获的鸟巢

孤独于梦幻般的人间，古朴而温柔

谁也不能分辨

今夜的月光，是一只雪亮的猎豹

静卧于环球大厦的墙上

在它的眼里，这座古城有多少大戏

就会演绎几多悲欢离合

一场华丽的演出，谁是主角？

一只明月巡锦江

江流千古，流不尽人间烟火

今夜的月光，从东门游过西门

洗净了桂花巷，所有的窗户

秋天的圆缺

楼头的月光，不知不觉就变成了

金色的花香。风吹桂花落

落下一些前朝的旧事，生活的细节

在时间的刻度上，越来越模糊

桂花和流水，有同样的诱惑

如何让一片桂花，落进故乡的溪水

始终是萦绕于心的情愁

如此萧瑟的记忆，就这样展开

有人说起是非成败

一个人的天空，是那么的小

小得不值以鸟类为悲

——每个人都有性格迥异的器皿

都有自己的秋天

足以盛下四季的作物和亲人

——且取闲云作花布。我的弦鸟

以迁徙的方式，为你裁剪微笑的衣裳

今夜，一切是那么自然

除了一轮明月，侧卧于江边

再没有什么更亲切的了

我推开一扇窗户，一些隐秘的事物

为何而来？谁也不知道

这爱与哀愁的人间，每一次圆缺

都是一种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