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浆故土（三首）

唐春元（广东）

磨刀

外公的一把刀

与外婆的一块石头磨了一辈子

咔嚓，咔嚓磨出一条河流的苦水

小时候我常常站看他们相互磨刀

最后以外婆的沉默化解

就这样他们磨了一辈子

刀磨钝了，石头磨裂了

一辈子的磨擦，一块石头

与一块生铁，终于缄默了下来

瓦罐

奶奶的那个年代瓦罐是黑的

天天在灶膛里煨些野菜，粗糠粥，以及苦难

到父亲的手上，在瓦罐中煨过

雨水，煨过药汤

最后煨成苍老的日子

而一只瓦罐传到我的手上

对着一件闲置的东西

已无从下手，落满罐的尘垢

像一层又一层揭不开的伤

老铁匠

老铁匠打了一辈子的铁

浑身黝黑

像炉膛里燃烧的碳一样

再硬再冷的铁块

被他的一轮大锤，最后锤打出

有温度的锄头、镰刀、耙子、铁镐

他打的农具家什不计其数

开垦荒地，种植庄稼

都离不开它们

好多年不见老铁匠

也没有听到那种铁锤打铁的声音

据说已经休锤

但他铺子里的风箱依旧呼呼作响

卷刃的中年，多次有回炉煅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