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银杏树

王红霞

一棵银杏树，约有二十多米高。院子里有十余棵银杏树，但我独独喜欢这一棵。不为别的，只为那枝一直朝着我家窗台生长的枝条，就像它伸出的一只手。然而它又怯生生地，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努力地向我靠近。我一度想伸手去握住它，却发现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我对它的喜欢。

人们大多喜欢深秋的银杏，枝条在微风中摇曳着，如同一幅金黄色的画卷。犹喜黄叶缤纷地铺满道路，像是一场绚烂的盛宴，慨叹着“满城尽带黄金甲”。每到这个季节，成都人的朋友圈里全是金黄的世界。入秋后，窗外的那枝也不例外，折扇似的叶子从边缘开始泛黄，逐渐向里渗透，直到连叶柄也发黄，摆动着离开了树枝，旋转着落下。我甚至不清楚，究竟是秋风吹落了树叶，还是叶落舞动了秋风。树枝上渐渐变得冷清，露出了灰褐色的树皮，在阳光下更显得干枯，直到最后一片叶子。我替它惋惜着，它把美丽都献给了大地，自己就这样孤零零地进入了寒冷的冬季。

天冷了，窗台上的玻璃大多时候都紧紧地关着。这个冬天，我又正好因为疫情而待在家里。我会隔着窗户看看它，心情有些沮丧。窗外有些萧瑟，甚至它好像停止了生长。但它依然挺拔，笔直的树干直直地指向天空。夜晚有时听到寒风簌簌，我忍不住担心起来，怕它禁不住风吹雨打。一次又一次，它经受住了风霜的考验，那伸向我的“手”，总是在清晨我拉开窗帘的一刻，朝我摆了摆，似乎在对我说：不必担心。我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春姑娘带着化解冰霜的温暖如约而至。鸟儿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吧，叫声开始清脆起来，它们又欢快地在树间跳来跳去。我惊喜地发现，有一些绿色的小点在它的枝条上冒了出来，嫩嫩的。然后一天一个变化，从小点到小芽，再到小扇子，颜色也由浅变深，银杏树穿上了新年的新衣。我想，它一定是开心的。成都的春雨总是在夜里悄然而至，正如杜少陵所云：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在阳光雨露的润泽下，这棵银杏树又开始枝繁叶茂起来，最关键的是，我发现朝向我的那只“手”，很快触到了防护栏，到了我可以伸手摸到它的位置。我兴奋地跑去洗了个手，又跑回到窗边，向它伸出了我的手。微风中，它颤抖着，摇晃着，好像它也有点紧张。我不敢直接去抓，把手放在了它的下面。轻轻地，它敲在了我的手指上，麻酥酥的，我感到一整树的叶子好像都像小精灵一样，在扑棱棱地舞着翠绿色的翅膀。

时间已至五月的初夏，酷暑已显出了端倪。银杏树好像更加粗壮了，长得更高了，叶子也变得宽厚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不同的绿来，展现出盎然的生机。这不是一棵会结白果的银杏树，它更像一个矫健的武士，面对着日益炎热的天气，依然挺立着身子，让绿叶包裹着自己，准备着为我遮挡暑气。微风吹来时，它又轻巧地展开叶片，将凉风引入屋里。

哦，窗外的银杏树，你是那么懂我的心思，请原谅，我让你等了我四季！有了你，我喜欢望向窗外，不管你是黄是绿，都那么令人欢喜。就让我们一起继续走过四季，快乐向前去！